第291章、江湖的落幕

　　西域，
　　寒风凛冽！
　　呼啸的风雪从天空肆虐而过。
　　一座座宏伟的寺庙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诵经声响彻山巅。
　　佛殿内，元伽上师缓缓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轻诵经文。
　　只是他的眉头时不时地轻皱一下，显然，内心并不平静。
　　过了片刻，元伽缓缓睁开了双眼，眉间带着一丝忧虑。
　　师尊已经离开如此久了，却一直没有消息，令他心中隐隐不安。
　　当初元庭争夺天下，密宗出力极多，许多高手都死在了征战中。
　　若非如此，密宗也无法获得元庭的鼎力支持。
　　这世间的一切，终究都逃不过利益二字。
　　后来天下伐元，密宗也被少林与江湖各派针对，以致大量高手折损，元气大伤。
　　他是耶罗梵最小的弟子，也是唯一得以幸免的弟子。
　　与白莲教合作，他心中一直都是抵触的，毕竟白莲教是出了名的不靠谱。
　　奈何这是师尊的决定，他也无法违背。
　　如今迟迟未见消息传来，他心中越发不安。
　　其实他也说不清楚这股不安究竟是从何而来。
　　突然间，元伽神色微动，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殿外。
　　此时，寺庙上方的巨钟突然奏响。
　　这钟已经许久未曾响过，唯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引起钟鸣。
　　闻听这钟声，寺内众僧纷纷停下了诵经。
　　元伽面色凝重，起身迈步走出寺庙。
　　他的目光瞬间便被山下那道登山的身影所吸引。
　　在他身后，很快涌来许多密宗僧人。
　　“上师？”
　　身后有密宗僧人想出声询问，元伽上师抬手打断了他，轻轻摇了摇头。
　　来者非善！
　　随着风雪中的人影逐渐走近，元伽上师瞳孔猛的一缩，惊愕道：“武安侯？！”
　　虽然偏居西域，但对于闻名天下的武安侯，他还是认识的。
　　如今关于林芒的画像，各个势力早已是人手一份，就怕有不开眼的弟子招惹到。
　　在看见林芒的一瞬间，元伽上师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面色一变再变。
　　武安侯活着，那么……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诞生，脸上不由多了一抹悲伤。
　　师尊去了京城，但如今武安后来到了西域，结果如何，已是呼之欲出。
　　可是怎么可能？
　　武安侯不是死在了海外吗？
　　听见元伽所言，四周的密宗弟子脸色微变，神色惊慌。
　　一位密宗弟子震惊莫名：“武安侯不是死了吗？”
　　关于武安侯葬身海外的消息，在数月前就传到了西域。
　　林芒面无表情，缓缓拾阶而上，每一步踏出，他的周身便会迸发出一声清脆的爆响，四周的天地之力被搅动，变得极其狂暴。
　　周围的天地被影响，转化为一个独特的领域气场。
　　磅礴的气势越来越厚重。
　　一步踏下，
　　四周的风雪顿停，然后四散而来。
　　笼罩天空的阴云也在一瞬间散去。
　　一念之间，引动天象异变。
　　在林芒身后的虚空中，一方汪洋般的血海缓缓呈现。
　　作为陆地真仙，其散发的力量在不经意间便能引动四周天地。
　　哪怕不刻意散发力量，仅仅是不经意间泄露的气息，都足以摄人心魄。
　　若非如此，也不会有“陆地真仙”之称。
　　在这股气息的压迫下，一众密宗弟番僧忍不住连连后退，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在场众人中，元伽是唯一一位没有后退之人。
　　元伽轻声叹了口气，有感慨，也有无奈。
　　曾经出了一位武当张三丰，没想到如今又出了一位武安侯。
　　虽然他是佛门之人，但此刻心中却也生起了一丝嫉妒。
　　当初他也算是天才，更得密宗看重，但步入天人境几十年，这最后一步，却是久久不曾迈出。
　　起初还有雄心壮志，但几十年下来，连他自己都放弃了。
　　通天境，仿佛成为了一种奢望。
　　其实元伽当初也有着自己的野心，不想依靠秘境，而是想依靠自己走出那一步。
　　但事实证明，他过于高估自己了。
　　元伽上师面色凝重，双手合十，微微一礼，轻声道：“元伽见过武安侯。”
　　“不知武安侯来我密宗，有何指教？”
　　林芒淡淡道：“杀人！”
　　“灭门！”
　　平淡的话语一瞬间响彻整个寺庙，让本就惊惧的一众密宗弟子心中越发惊恐。
　　元伽上师脸色微变，沉声道：“武安侯，我密宗弟子未曾踏入中原……”
　　林芒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觉得本侯是来听你解释的吗？”
　　元伽上师话语一滞。
　　看着元伽上师，以及他身后神色惊慌的众僧，林芒神色冷漠，冷声道：“本来密宗远居西域，只要你们不踏足中原，本侯也懒得理会。”
　　“可偏偏有些自以为是的蠢货，妄图插手朝廷的事，跑来招惹本侯，今日密宗被灭，若你们要怨，就怨那蠢货吧！”
　　“既然做错了事，就得承担后果。”
　　闻言，一众密宗弟子面面相觑，许多人满脸迷茫。
　　招惹武安侯？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哪怕他们就是再狂妄，也不至于蠢到去招惹一位陆地真仙啊。
　　唯有元伽，听出了此话中的意思。
　　他知道，林芒所说究竟是谁。
　　耶罗梵的现身，以及密宗与白莲教的谋划，知情者仅有少数人。
　　元伽顿时悲从心来。
　　元伽艰难一笑，语气中多了丝悲伤，轻声道：“武安侯，我密宗这些普通弟子并不知情，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您是通天境强者，还请放过这些普通弟子吧。”
　　面对一位在世的陆地真仙，就算有再多的手段，也是无济于事。
　　林芒踏步走来，平静道：“是本侯说的不够清楚吗？”
　　说话间，抬起了手掌。
　　袖袍飘动。
　　恐怖的真元在掌心催动，天地之力呼啸而至。
　　磅礴的威压一瞬间笼罩方圆几十里。
　　虚空颤鸣！
　　元伽上师脸色大变，心中惊怒，大声道：“武安侯，莫非今日非要灭我宗吗？”
　　林芒并未答话，身影凌空而起。
　　纯阳真火汇聚于掌心，天地间凝聚出一道庞大的火焰掌印。
　　龙吟震天！
　　火龙从掌印中盘旋而出。
　　所有密宗弟子神色惊恐，遍体生寒，背后更是冒出一层冷汗。
　　元伽上师怒吼一声，身后浮现一尊元神法相，咆哮道：“所有人，快逃！”
　　这一声大喝似乎拉回了众人的心神。
　　一时间，所有的密宗番僧慌不择路的逃向四周，纷纷各施手段。
　　元伽上师催动身后的元神法相，燃烧浑身气血，更是施展秘法，将自己的力量恢复至巅峰。
　　下一刻，擎天般的掌印从天空落下，威势浩瀚。
　　碎石纷飞！
　　一座座寺庙在掌印下坍塌，破碎，激荡起冲天的烟尘。
　　“嘭！”
　　火焰掌印还未临近，元伽的元神法相便已崩碎。
　　火焰将漫山的积雪融化，蒸腾出无数白雾。
　　整个山巅都被笼罩在苍茫的白雾之中，恍若仙境。
　　但此时，整个山巅都已经笼罩在火海之中。
　　雪山融化。
　　至纯至阳的真元催生而出的火焰，触之即燃。
　　元伽闷哼一声，口吐鲜血，浑身的骨骼爆碎。
　　他的眼中充斥着一股绝望。
　　差距太大了。
　　就在这时，一座佛殿内的佛像上荡漾出佛光。
　　急切的声音从佛像中传出：
　　“且慢！”
　　话音落下，同时伴随着一股力量，引动了四周佛殿内的所有佛像。
　　一尊朦胧的佛影从佛像中若隐若现。
　　林芒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没想到此地竟然临近秘境，就是不知这秘境入口在何处。
　　如今他也有所了解，这些在秘境中的人，若想现身，或者投射出力量，都需要一定的媒介，或者是在秘境入口附近。
　　这手段看似玄妙，实则就是一种元神之力的运用。
　　相比于肉体走出秘境，投射元神之力反而更为简单一点。
　　佛光升腾。
　　云层中，倒映出一尊佛影。
　　“武安侯，还请收手，我们可以谈谈。”
　　宏大的佛音传遍四方，带着一丝急切。
　　林芒面无表情。
　　火焰长龙顷刻间暴涨，从山巅席卷而过，恐怖的掌印一同落下。
　　“轰！”
　　群山一震！
　　铺天盖地的气浪夹杂着无数雪花从地面腾空，然后向着四面八方排山倒海般的席卷而去。
　　炙热的气浪仿佛焚烧一切。
　　奔走的一众密宗番僧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火焰冲击而过的一瞬间，全身血肉消失，留下一具白骨。
　　他们的身躯凝滞在了半途中，还维持着生前逃跑的姿势。
　　霎时间，场中唯有那尊巨大的佛像得以保留。
　　“林芒！！”
　　佛像中传出震怒的狂啸，佛光动荡。
　　这时，林芒淡笑道：“现在可以谈谈了。”
　　“你已惹怒佛门，难道还想与我密宗结仇吗？”
　　林芒眼眸微眯，轻笑道：“结仇？”
　　“你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就算给你机会，让你出来，你又能如何？”
　　秘境之法，本就是有利有弊。
　　一旦走出秘境，便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恢复力量。
　　即便如此，其实力终究会比秘境之内要弱。
　　“哼！”
　　佛像中传出一声冷哼，似乎有一道人影隔空盯着林芒，冷声道：“林芒，你会为你今日的选择后悔的！”
　　“这话等你出来再说吧。”
　　林芒随手一掌，直接将佛像击碎。
　　映射在天空中的佛影也随之崩碎破灭。
　　林芒一步踏出，身影消失在白茫茫的风雪中。
　　……
　　自京城动乱一役，已然时隔三个月。
　　播州的叛乱彻底结束。
　　这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战役，仅仅历时两个多月，便以杨万龙的自裁而告终。
　　戚继光的大军势如破竹，一路夺回了被攻占的城池。
　　这三月以来，全国各地的杀戮就未停止。
　　江湖上，已是一片血雨腥风！
　　整个江湖都充斥在一片惶惶之中。
　　锦衣卫奔走于各地，一个个江湖门派被灭门。
　　白莲教各处分舵被剿灭，逃往蒙古草原。
　　许多江湖人士连夜逃亡，逃离了大明。
　　但真正能够逃出去的，终究只是少数。
　　这一刻，众人方才明白，武安侯这位“杀神”的狠辣。
　　也是这一刻，朝廷再次实现了马踏江湖。
　　与外界的纷乱所不同的时，京城却是一片祥和。
　　因为真正的动乱，早在两月前便已结束。
　　何况对于百姓来说，这些事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顶多就是聚集在菜市场，瞧一瞧，哪一位官老爷又被砍头。
　　这一场动乱朝廷近一半的官员牵连其中，六部官员中，侍郎都有数位。
　　皇宫二十四卫，有数位指挥使被抄家灭族。
　　连同整个外戚，都被彻底清洗。
　　其中身份最高的，无疑是内阁大学士翟应庭，成国公府朱应傀。
　　一位是天下文人领袖，浙党的领军人物，至于另一位，则是当朝国公之后，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将会是成国公。
　　就连以往口诛笔伐的御史们，这一次都是格外沉默。
　　他们敢在朝堂上对着皇帝口诛笔伐，那是因为这本就是他们的责任，而他们也笃信，皇帝并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显然，武安侯并不是皇帝。
　　运往城外乱葬岗的尸体，一车又一车。
　　……
　　武安侯府，
　　庭院内，林芒坐于石凳上，双眼微闭。
　　就在这时，天边的云气动荡。
　　一道身影降临，赫然是林芒的元神。
　　超凡入圣，神游天地，他的元神刚刚离京在京城外逛了一圈。
　　元神回归躯体，林芒猛的睁开了双眼。
　　无形的气浪席卷！
　　衣袍震荡！
　　林芒喃喃道：“看来还得寻一门元神秘技啊。”
　　如今朝廷收录的元神秘法其实并不少，但大多数品阶都太低，不适合他。
　　这些元神秘法就算修炼了，对于他的实力增长也极为有限。
　　虽然踏入通天三境得以元神超凡，但他并不会放弃修炼元神。
　　林芒看了眼院外，平静道：“进来吧。”
　　闻言，守候在院外的严觉与唐琦等人这才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恭敬行礼。
　　林芒摆了摆手，问道：“何事？”
　　严觉恭敬道：“侯爷，李总兵他们已从朝鲜回归，内阁拟了一封奖赏，请您过目。”
　　说着，将一份折子递给了林芒。
　　林芒打开粗略扫了一眼，平淡道：“就这样吧。”
　　“不过将阵亡将士的抚恤再提高四成吧，关于此事，就由锦衣卫负责。”
　　军中也从来不是一片祥和。
　　上官贪墨抚恤金这种事，从来都是存在的。
　　从东瀛获得的财物不少，如今的大明国库格外充盈。
　　严觉恭敬应下。
　　这时，唐琦拱手道：“侯爷，今年是陛下登基第一年，按照惯例，各国使臣都已遣臣入京，一些人想要求见您。”
　　“不见！”林芒直言道：“到时候让他们直接入宫就行。”
　　“对了，对于各国的赏赐，随便找点字画应付一下就行。”
　　为了彰显天朝上国的形象，每次外国使臣如今，都是回以重礼。
　　在他看来，这纯粹是傻子行为。
　　有这钱还不如扩充军备，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侯爷，这是武当送来的信。”
　　柴志说着，将一份手中的信件恭敬递上。
　　“武当的信？”
　　林芒略感诧异，随手信件接过打开扫了一眼。
　　信中的内容并不多，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若有空，来武当一趟！”
　　最后的落款，则是张三丰亲笔。
　　林芒眉头微皱，按理来说，若真有事，张三丰应当会来京城才对，如今却传信于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