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修学旅行（9）

　　【教皇】
　　【代表在精神领域的主宰权，超越物质层面的、精神上的权威。】
　　栗山樱良从挎包里掏出笔记本，用中性笔在上面记录下来。
　　“首先，从您的未来的事业先说起吧。”占卜师手肘撑着桌面，食指和中指触在自己右脸颊上：“从牌面上理解，您是一位有智慧的、擅长沟通的人。不愿刻板遵循旧有的方式，勇于创新形成自己独特的理念，为自己的真实想法而活，而工作。”
　　多崎司问：“总体来看是好的？”
　　“眼界开阔，思路敏捷的你，成功并不难。”
　　占卜师认真琢磨着逆位教皇牌的含义，甚至都忘记说加钱了。
　　“但需要注意的是，轻率、过份信赖他人、得到有心人的错误引导，这三点将会是您未来需要克服的问题，否则事业难以成功，而且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局面。”
　　“关键点在哪？”他问。
　　占卜师思索着什么，一只手轻轻触摸水晶球：“正位教皇牌，成功的关键在于贵人相助。反而过来看，逆位教皇牌失败的原因，也许是因为贵人的存在而产生轻率的态度，又或者是失败于贵人的图谋。”
　　莫名地，多崎司脑海中掠过小姨的面容。
　　应该不可能吧……
　　小姨会图自己什么东西？
　　总不可能真的就想把表姐儿子的身体搞到手对不……
　　栖川唯抱着双臂，神情似乎对占卜结果漠不关心，但耳朵听得分明。
　　“占卜的结果，请不要太放在心上，毕竟只是预测而已。”占卜师求生欲极强地补充说明。
　　多崎司淡淡笑着：“请接着往下说。”
　　“说一下爱情？”
　　“好。”多崎司无所谓地点点头。
　　占卜师仔细研究着塔罗牌上的图案：“从感情上来看，您倾向于正视自己的真实感受，并且会向另一半传达。尽管也会听取对方的意见，但不会全盘接受。当你感到无法接受对方的意见时，会及时找出改善关系的做法。但也正因太认得清自己，在一些问题上也不加以隐瞒，会显得做事有些固执。”
　　栗山樱良保持沉默，在笔记本上记录。
　　【固执己见】
　　【太过于主观判断在感情上的走向，行为具有指导性。强势的态度往往导致其中一方成为过度依赖权威者的角色，从而忽视自己本身的能力，失去自己做选择的意愿。（备注：岛本佳柰）】
　　多崎司问：“还有别的吗？”
　　“您很善于表达，和讨异性的欢心……”占卜师抬起头来，观察他的眉眼：“教皇牌代表着精神领域的统治，所以您会更倾向于在心灵层面上占据交往中的主导地位而不是在现实当中占据主导。因此和您交往的对象，很容易得到错误的引导……”
　　“那不叫错误的引导！”多崎司纠正她。
　　占卜师不敢吭声。
　　栗山樱良微微倾斜身体，低声在多崎司耳边说：“我会和花见姐报告这一段。”
　　“啊？”多崎司愣了下，皱眉看她，“你在胡说什么？”
　　“我想喝杯咖啡。”栗山樱良意味深长地笑着。
　　“我请客！”
　　“想撸流浪猫。”
　　“我去找！”
　　栗山樱良满意地点点头，直起腰身，眼神淡然地打量远处的风景。
　　占卜继续。
　　“占有欲过强，”占卜师小心翼翼地说道，眼神不经意地扫过他身边站着的三位少女，“但由于前面说过，您本身是个固执，且自命不凡的人，内在与外在都很坦荡，这一点恐怕是您目前在感情路上遇到的最大的绊脚石。最好就是可以改变这种不足，毕竟……”
　　话没还说完，二宫诗织打断她：“当一个坦荡的人，这怎么能叫不足呢？”
　　“你的意思，”栖川唯面无表情地看着占卜师，言辞犀利：“是要他变成一个满嘴谎言，心口不一的小人？”
　　“……”
　　占卜师很委屈。
　　这又不是她说的，是命运给出的提示啊！！！
　　而且明明就只是要他说话的方式委婉一点嘛，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明白了。”多崎司十分好笑地叹了口气，视线看向二宫诗织：“诗织要不要来测一下？”
　　二宫诗织摆摆手：“kiki就是神啦，我还测这个干嘛？”
　　“那你还？”
　　“就是完成一道既定程序。”二宫诗织煞有其事地说道，“要我来测的话，万一结果不好那岂不是要郁闷好几天，诗织酱才不那么傻。”
　　多崎司左右看了眼：“你们两个跑不掉的，谁先来？”
　　“休想！”栗山樱良不感兴趣地摇摇头，朝人群外围走去。
　　栖川唯倒是直接在占卜摊前坐了下来。
　　抽一张牌，直接摊开。
　　【III THE EMPRESS（皇后）逆位】
　　“怎么又是逆位？”二宫诗织不高兴地嘟着嘴，“连续三个逆位了，我们今天的运气好像都不大好。”
　　“逆位不代表运气不好。”占卜师屏息敛气注视塔罗牌，“请问您想预测什么？”
　　栖川唯淡淡道：“爱情。”
　　“真的假的？！”二宫诗织捂着嘴，惊讶道：“没想到大哥也会对恋爱感兴趣，诗织酱还以为大哥只对学业或者事业感兴趣呢。”
　　“她的学业已经很强了好不，事业就更不用说了。”多崎司抬手敲了下小可爱脑袋，“专心点看，别满脑子坏心思。”
　　二宫诗织举着小爪爪：“嗷呜~咬你！”
　　“皇后牌，是母性的代表。象征富足、丰收、成长，”占卜师斜觑一眼金发少女的面部表情，本着“摊位能保住就是胜利”的心态开口，“逆位皇后牌，具体到感情上来讲，问题很大。”
　　栖川唯皱着眉头：“请直说。”
　　“面对喜欢的人时，表现较为优柔寡断、嫉妒心强、有时会过度自我保护、缺乏女人味。”
　　“真是的，”二宫诗织不高兴地摇头，冲着占卜师抗议：“大哥哪有那么多缺点，你可不能乱说！”
　　栖川唯依旧是皱着眉，用眼神示意占卜师继续说。
　　“……皇后牌代表着女性的地位和力量，”占卜师支支吾吾似地说道，“同时亦代表着女性那满溢出来的热烈感情，但您目前的状态，应该距离找到自己的爱情还有着一段遥远的距离对不？”
　　栖川唯不可置否地点点头：“未来会如何？”
　　“热烈的感情被束缚住，必然是有原因的。”占卜师的声音原来越小，“不如，您可以尝试一下，放弃傲慢的姿态……不止是在爱情上如此，在平常的人际关系中也当如此，否则您在别人眼中的负面会越来越多，比如锋芒过露、骄傲自大、过缺乏包容心……”
　　“好话，当赏！”
　　多崎司一下子掏出钱包，把所有现金头拿到桌面。
　　围观的众人都疑惑地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何笑得那么开心。
　　栖川唯冷淡的眸子盯着她：“这我的占卜，你在这激动什么？”
　　“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多崎司避开她的视线，愉快地吹着口哨，往人群外钻去。
　　商业街的休息区。
　　栗山樱良从冰淇淋摊买了一份抹茶冰沙，坐在长椅上，边吃边打量来往行人。
　　虽说时值正午，阳光暖和，但她只是着简单的秋季制服，薄外套加短裙。
　　每当有风吹来时，依然会觉得有点冷。
　　“砰！”
　　不远处的摊位有人举枪射击，汽球破裂。
　　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扑通扑通跳舞，有人手风琴弹奏《蓝色的多淄河》。喧闹的音乐，高声的呼唤，小孩子的欢笑，游客大多是一家老小或年轻情侣。
　　微风拂过，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
　　一片红透的枫叶，落在栗山樱良的膝上，形状好看。
　　她放下装有抹茶冰淇淋的碗，轻轻拿地起枫叶。
　　迎着从树梢挤下来的阳光，少女仰脸看向晴朗的天空，几片残棉断絮般细小的灰云浮在空中。
　　人们喧嚣声就在眼前，却无法影响到她遗世独立的美感。
　　一个少年走来，操着关西腔搭话，十七八岁光景，短发，相貌不错，样子很适合穿制服。
　　栗山樱良淡淡地摇头，抬手露出腕表，用动作示意自己正在等人。
　　少年举止和神态都有些拮据，他没能再说什么，只好羞赧地一笑，敬礼似的扬手，然后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要干点什么好。
　　一个陌生人呆呆地站在自己面前，这样很烦！
　　栗山樱良刚打算开口把人赶走。
　　一双手从后面拨了下，紧接着，她听到多崎司略显不耐烦的声音：“她在等我，麻烦你让一让，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
　　赶走来人，多崎司一屁股在长椅另一边坐下。
　　微风拂过少女的脸颊，黑发轻轻摇曳，传来一阵让人觉得很舒服的香气。
　　“部长大人，冰淇淋可以分我一口？”
　　栗山樱良看着自己吃剩一半的抹茶冰淇淋，点点头：“拿去。”
　　枫树稀疏的叶片下，透出阳光，远处的山峦，染着红色和黄色的艳丽色泽。
　　“对了，要不要去抽一张塔罗牌？”
　　“没意思。”
　　“哪里没意思，是抽牌没意思，还是预测没意思？”
　　“都没意思。”
　　“我觉得很有意思！”多崎司三两口吃完冰淇淋，把塑料碗扔进长椅旁边的垃圾箱，“主要是你都看我抽了，而我不能看你抽，感觉亏大了。”
　　栗山樱良闭上眼睛，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你也想在精神层面统治我？”她问。
　　“我就随口说说，你想太多了……”
　　“说好不撒谎哟。”
　　“好吧！”多崎司也捡起一片落叶，在手中轻轻转动，“当然，这只是一个设想，你完全不用担心对吧。况且，精神层面的统治也不仅仅只有教皇，万一你抽到女祭司了呢？”
　　“有道理。”栗山樱良看着远方，露出思索的表情：“况且以我的美貌程度来看，抽到的必然是正位女祭司。”
　　多崎司不太懂塔罗牌，只好虚心请教：“正位女祭司代表什么？”
　　“知性、有良知、文静的女性象征。”
　　“这不是在说多崎太太嘛？”
　　“还没说完，”栗山樱良歪头看他，嘴角轻轻翘起：“女祭司有着敏锐的观察力、理解能力高、冷静、有先见之明。而且内心坚定，始终坚持纯洁和真理。”
　　多崎司赞叹道：“简直就是为部长大人量身定做的卡牌！”
　　“恭维的话对我无效。”栗山樱良将头发拨到耳后，露出介于五档和六档之间的笑容。
　　那微笑软绵绵的，轻飘飘的，像是两人头顶上的浮云，流沙般潺潺流动。
　　“人际关系怎样？”多崎司问。
　　“有倾心交谈、体贴的好友、互相谅解。”
　　“花见姐？”
　　“当然。”
　　“我算吗？”
　　“不算。”
　　“要诚实。”
　　“我可没撒谎。”
　　“哦，我懂了！”
　　“懂什么了？”
　　“我不仅是你的好友……”
　　“啪！”
　　栗山樱良一巴掌按在多崎司脸上，把他的视线推向长椅另一边，那是一片观赏灌木丛。落叶几乎铺满地面，几个小孩走在其中，脚踩上去“咯咯吱吱”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少在这里自作多情！”
　　部长大人咬着小虎牙，恶狠狠地瞪着他：“对我而言，你不过是一堵能够适当说几句话，多少有点人情味的墙壁罢了！”
　　“那可不止，”多崎司抵着小手掌心的摩擦力回过头，透过指缝看向她的眼睛：“可有更深层次的感情，Yes or No？”
　　栗山樱良收回手，强作镇定似放在膝盖上轻搓。
　　微妙的问题，如何回答非常困难。
　　她身上拥有极其自然而然地闪光的东西，例如，多崎司盯着她看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心里想，这般美貌的少女可惜不是个哑巴……咳咳，那是刚认识那会，现在的想法是，这般美貌的少女可惜不能抱在怀里。
　　被他盯着，栗山樱良依然一言不发，轻咬嘴唇等待时间流逝。
　　“既然部长大人害羞，那就继续女祭司的话题。”多崎司好奇地问，“正位女祭司，在面对爱情时会有怎样的表现？”
　　栗山樱良十分无奈地叹口气，视线转向前边跳舞的小熊：“过着较为理智的感情生活，崇尚柏拉图式的恋情，更注重心灵层面的交流。表现为对恋情的渴望程度稍显冷淡，关系也不明朗、一般会通过隐喻来传达爱意。”
　　“去抽卡吧少女！”
　　多崎司忽然就好像是被占卜师花钱收买了那样，神情激动地劝说：“这样的说法真是完美契合部长大人的作风，我也开始坚信你一定会抽到正位女祭司卡了。”
　　栗山樱良惊讶地转头看他，表情犹如注视小池塘水面上荡漾的波纹。
　　“女祭司和教皇，”多崎司说道，“天生一对不是吗？”
　　“做梦，我最讨厌的就是渣男。”
　　“就算讨厌，还是必须忍耐，人生就是这么无奈的。”
　　“不会无奈，反正我对你也没什么期待。”
　　“你不是没有期待，只是知道那样的期待不可能会发生罢了。”
　　“这说法真让人伤心。”
　　“伤心？”
　　“怎么说呢……”
　　栗山樱良回头看他，露出思考的神情：“这种感情很模糊，反正很不可思议。最初没意识到多么的与众不同，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感觉开始猛烈撞击胸口。怎么说呢，就像一种自己似乎是不被包括在里面的感觉。尽管你就在眼前，却又像相距好几公里。”
　　“无聊的想法，”多崎司站起来，低头看她：“走吧，就以抽卡当做赌注。如果真的是正位女祭司，那么我依然会按照自己心中的想法来和你相处。如果是其它的，唔……你说怎么样就这样吧。”
　　他直直看着少女，嘴角的微笑自然而温暖
　　现在就相信这份微笑吧！
　　这是非常重要的事。
　　是吧？
　　是的。
　　那么，前进！
　　栗山樱良也同样微笑起来。
　　非常自然，非常温柔。
　　枝头的红叶在秋风中招摇，借着阳光的渲染，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艳丽。
　　回到占卜摊位，一个学生刚好占卜完。
　　栗山樱良直接伸手，神情随意地掀开一张塔罗牌。
　　【II THE HIGH PRIESTESS（女祭司）正位】
　　“部长大人哟~”
　　多崎司打了个响指，笑道：“我赢了。”
　　“受不了你……”栗山樱良摇摇头，转身拉起一头雾水的二宫诗织，“走吧，我们去下一个游览区。”
　　“哦。”
　　“有什么好玩的不？”
　　“有啊，鬼屋。”
　　“……？”
　　“小樱良你怎么了，脸色怎么一下子白了？”
　　“没……”
　　“你该不会是怕鬼吧？”
　　“我没有！”
　　“那就排队咯。”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