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修学旅行（14）

　　修学旅行最后一天。
　　今天是各自行动的日子，所有学生不受班级和小组的限制，可以自由选择跟社团伙伴或男女朋友在一起；活动范围也不限于京都市内，想要趁机到大阪、奈良等地方游玩也行。
　　而多崎司，今天，要……去奶奶家。
　　半年没见到老人家了，心里还蛮想念的。
　　起床洗脸刷牙、细心整理好仪容、穿上昨晚随便扔到地上的衣服，多崎司回到床边，伸手捏了捏岛本佳柰的鼻尖。
　　“别乱动……”
　　岛本佳柰不满地嘀咕一声，转了个身继续睡觉。
　　“我先回旅馆了……”多崎司钻进被窝里，从背后搂住她的腰。透过高层玻璃窗射进来的淡淡晨曦，把她侧脸娇嫩的肌肤照得晶莹剔透。
　　岛本佳柰慢慢睁开眼，转过身来缩在他怀里：“几点了？”
　　“快六点，”多崎司望着一脸疲惫的她，“再过一会太阳就要出来了。”
　　“还那么早……”岛本佳柰往窗外看了眼，远处地平线上的那一缕微光，越来越亮，中央开始发红，可以看见一点点的太阳轮廓。
　　“一起回旅馆？”
　　“不要……会遇见熟人的。”
　　岛本佳柰打了个呵欠，接着继续睡觉。
　　夏季暂且不说，在晚秋到初春这段比较冷的时节，她总是喜欢睡懒觉，有时直到快八点才会醒过来。
　　学校是要求老师要在8点45分前回到，她有很多时候连早饭也不吃就离家了。脸上的化妆还来不及凝固，头发也只是把梳子插在向外卷起，脸庞抹上化妆水轻轻扑上白粉，口红根据当时的心情而定，一般涂粉色。
　　这种很懒的习惯，是她亲口告诉多崎司的。
　　为此，多崎司决定纠正太太这种睡懒觉的坏习惯，每天手动把她叫起床。
　　“不要这样……”
　　“放心好了，我会体谅你的。”
　　“可是……”
　　“不要紧的。”
　　多崎司从背后摁住岛本佳柰的肩膀，把她拉到身边。
　　“你得先回去……”岛本佳柰还在嘀咕。
　　“有的是时间。”
　　“你真够缠人的……”
　　从窗户射入的光线，越来越清晰地照出房间里的景象。
　　岛本佳柰坐直腰，稍稍调整了下呼吸，长而直的黑发像晃动鞭子那样轻柔的晃动，像是在画着什么复杂的图形。
　　天色逐渐放亮。
　　当窗外变得红彤彤一片时，两人同时安静下来。
　　外面开始新的忙碌的一天，房间里却变得鸦雀无声。岛本佳柰像只小猫那样钻进多崎司的怀里，又闭上眼睛开始休息：“现在就算你把我背回去，我也都倦懒得不想挪动。”
　　“再睡一会。”多崎司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大亮，床边的摆钟显示时间九点。
　　“你只能自己回旅馆咯。”多崎司重新整理好衣服，“我直接打车去岚山，花见姐已经带着栗山同学去了，我得赶时间。”
　　“这样赶场真是太辛苦了，”岛本佳柰略带恶意地笑着，声音娇媚起来：“需要太太陪着你回去，顺便帮帮忙吗？”
　　“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多崎司把床下散乱的衣服收起来，放到床头柜给她，然后才走出客房。
　　没有再浪费时间，直接打车来到岚山脚下。
　　这里是京都首屈一指的风景名胜，以春天的樱花和秋天的枫叶闻名。
　　同时另一个风景名胜嵯峨野就挨着岚山，两者以保津川为界，又以横跨保津川的渡月桥相连，人们因此把这两地合称为岚山·嵯峨野。
　　星野家的祖宅就在岚山脚下，今天上午的行程安排，就是几个小年轻陪着老人家登山，看看风景。
　　保津川清澈的河水绕岚山脚下潺潺流过，秋日灿烂的阳光如水洼一般在漫山遍野的红叶上流溢。
　　多崎司哼着歌，踩着轻快的步伐往前走。
　　在山脚下，遇见姐妹二人，外加被星野奶奶亲自点名而不得不来的栗山同学。
　　这会沐浴在晨光下的部长大人，比平常要更好看了几分，多崎司边打量着她的着装，边心情愉快地走过去。
　　一件淡蓝色的长袖连衣裙，披着白色的坎肩。轻飘飘的荷叶边裙摆很短，胸口处的设计很凸显胸部，曲线优美流畅，有一定的规模——多崎司敢用全部身家来打赌，这次肯定又垫了。
　　再往下是手感一定很好的黑色过膝袜，脚上穿着双可爱的小皮鞋。
　　旁边的星野花见就更好看了。
　　姐姐大人穿着件夏季款的无袖连衣裙，淡绿色的，贴身的材质使得她异常鲜明地展示着自己比模特都还性感的身体——饱满圆润的胸部，白色布料侧面可见白皙嫩滑的肌肤，锁骨处是镂空蕾丝边。往下是被收束、纤细的腰，修长双腿套着长筒皮靴。
　　看着就叫人想说上一句“姐姐再爱我一次”。
　　还有星野鹿见嘛，藏青色开领长袖衫，头上别着个无装饰的细细的银发卡，裤子是白色紧身牛仔裤。
　　美丽的小脸蛋，还有一闪一闪的眼睛，小姨子可爱极了。
　　光看外表的话，大家都会认为这是一个才貌双全的美少女，打死也不会想到这是一个小笨蛋。
　　多崎司来到三人面前，轻佻地吹着口哨：“三位美人好……”
　　“给我正经一点。”星野花见往前走一步，伸出涂着淡粉色指甲油的手指，戳着多崎司的喉咙说：“奶奶最讨厌轻佻的人了，你可别自毁形象。”
　　“没关系的啦，”星野鹿见拉着姐姐的胳膊，歪头瞪着多崎司：“奶奶最喜欢这个坏蛋了，都喜欢到恨不得把他当亲孙子那样看待，相比之下鹿见就像是路边捡回来的一样。”
　　星野花见摸摸妹妹的脑袋：“还不是你太调皮了，又不肯好好学习。”
　　“鹿见实力有限嘛……”星野鹿见嘟囔着说道。
　　看情况。
　　小姨子好像已经意识到问题所在……
　　“还是能抢救一下的。”多崎司自信满满地拍着胸口，“鹿见就交给我吧，保证在我的特训之下，她的成绩会一直保持在年级前一百的。”
　　星野鹿见使劲摇头：“不要不要！”
　　小姨子不想努力了，小姨子只想躺着。
　　就是认清了自己，不想让自己太累太辛苦，所以小姨子选择摆烂。
　　但是姐夫不让。
　　“姐姐，我准备这样……”多崎司凑到星野花见身边，大声说着自己培训小笨蛋的基本方法。
　　利用前世应对高考的那种魔鬼式、填鸭式题海战术，把小姨子的一切课余时间都利用起来，狠狠地把她贪玩的恶习给一刀切掉。
　　“啊哦~！”
　　星野鹿见嘴巴张成了圆形。
　　在这个晴朗的秋日上午，她看见自己的姐姐和姐夫在自己面前大声地密谋着，表面上是在研究至关紧要的大事，实际上是在制定一个可怕的暗杀星野鹿见的计划。
　　“小樱良……”她呆愣地转头，看向一边默不作声的栗山樱良，小嘴一扁：“他们两个都不爱鹿见了，以后鹿见去你家住吧？”
　　栗山樱良嘴角露出笑容：“没问题。”
　　这样治愈而又亲切的笑容，简直就是天使啊！
　　星野鹿见握紧小拳头，往上一蹦：“好耶~！”
　　“我会按照多崎司的方法来训练你的。”
　　“……？”
　　多崎司和星野花见同时看着她：“就这么说定了。”
　　“……”星野鹿见默默打开背包，从里边找出一根午餐用的法式面包棍，双手握着指向多崎司：“来决斗吧，多崎混蛋！”
　　不知死活的话语，从笨蛋嘴里源源不断飙出来。
　　“杀！杀！杀！”
　　星野花见悄悄别过脸，靠在栗山樱良身上偷笑。而栗山樱良则是很头疼地揉着眉心，对于星野鹿见，她可是当成了亲妹妹那样看待，一想到她这不开窍的脑袋，部长大人心里就有股长姐般的焦虑感。
　　多崎司嘛……
　　看着像个女剑客一般，拿着面包棍笔在自己面前不停比划的小姨子，嘴角露出痴汉笑。
　　笨一点才可爱嘛。
　　反正以后她有自己这个最聪明的人照看着，前途肯定一片光明的，不用操心。
　　“来啊多崎！”
　　“和鹿见来一场公平的剑术对决！”
　　星野鹿见越来越兴奋，拿着面包棍不停往他身上捅：“杀杀杀，看我不戳死你这个坏蛋，唉哟~”
　　脑袋忽然被人重重敲了下。
　　“可恶，是谁敢偷袭我~！”她拿着面包棍，边回头边怒气冲冲地喊道：“小贼，纳命……欸，奶奶？”
　　在那一个极为短暂而又漫长的瞬间。
　　山脚下吹起了一阵带有凉意的秋风，使人感到凉飕飕的。
　　星野奶奶板着脸，表情严肃地盯着小孙女：“你想要杀谁？”
　　“鹿见……不是，这里有误会，奶奶你先听鹿见解释……”星野鹿见张了张嘴，一刹那满脸通红，接着又变得很苍白，狡辩起来语无伦次，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唔，不行，我忍不住了……”
　　星野花见捂着小腹，脸直接埋到栗山樱良的肩膀上，放声大笑：“哈哈哈……”
　　“嗯？”星野奶奶转头瞪过来，看着大孙女：“花见，注意点形象。”
　　天不怕地不怕的姐姐大人瞬间收住笑声，乖巧地直起身体：“奶奶教训得对，我会注意的。”
　　有趣。
　　多崎司的小心思瞬间活跃起来。
　　看来在星野家，奶奶才是食物链顶端的真正主宰，自己应该抱好这条大腿才行。
　　星野鹿见踮起脚尖。
　　悄悄的，悄悄的，准备跑路。
　　“回来！”
　　刚走没几步的小孙女，又垂头丧气地走回来。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上了年纪的星野奶奶，用中气很足的严厉语气教训着小孙女，“身为女孩子，你要表现得娴雅一点，不要整天像个男生那样疯疯癫癫的，说话的语气不要那么高，笑起来不能露齿……”
　　听这话，就知道她是那种保守派的老古董。
　　也不知道当初把社长大人揍得满地找牙的岳母大人，有没有被这样训过。
　　“好了奶奶，”多崎司走上前，搀扶起老人家的手臂，“鹿见还小，贪玩一点性格活泼一点是正常的，长大一点就会改的啦，您不用操那么多心的。”
　　“哪能不操心。”星野奶奶叹息一声，摇摇头：“小樱离开得早，刚雄又是个粗人，花见的工作又忙没时间照看她……”
　　多崎司答道：“不是还有我吗？”
　　亲切的笑容、俊俏的眉眼、还有那股子从骨头里散发出来的文雅书生气，使得星野奶奶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安定下来。
　　“小司呀，还请你在学校里多多照看和教育鹿见才行。”
　　“分内之事。”
　　“那就好。”星野奶奶看向被枫叶染红的登山道，轻轻拍了下多崎司的手背：“去登山吧，顺便和奶奶说说话。”
　　【得救了，多亏有多崎在~！星野鹿见股指数上涨10点，当前股价：191】
　　系统弹出一道提示，多崎司爽朗地笑道：“好嘞！”
　　两人慢慢往前走。
　　身后，三个女人看着多崎司的表情，各不相同。
　　星野花见：小心思真多的男人！
　　栗山樱良：必须更警惕的男人！
　　星野鹿见：姐夫好棒！
　　岚山地区面积很大，登山路两边都是密密的树林，大多数都是枫树。树叶几乎变得通红，落叶后变得溜尖的树梢伸向陰沉沉的天空。
　　每起一阵风，树枝便摇向右边，火红的枫叶叶在空中飘飘落下。
　　一路上，遇到很多身穿北川校服的学生。
　　看到多崎司后，他们都露出非常诧异的眼神，再看到身后的星野花见和栗山樱良后，他们的表情就更加呆滞了。
　　有人过来打招呼，多崎司和气地点点头，偶尔笑一下。
　　没有解释什么。
　　也不好解释什么……
　　至于他们会怎么议论，就由得他们议论去吧。
　　也没法律规定学生不能和老师的奶奶关系很好对吧？
　　爬到山顶有个观景台，有台自动贩卖机和很多游客。在观景台可以俯瞰岚山全貌以及京都的市街，一览无遗。好像正好朝东，在秋日明媚的的光波前端，看得见五重塔古朴的塔顶。
　　“哇，好漂亮！”星野鹿见双手撑着观景台栏杆，上半身微微探出去，朝着满山的红叶跟远处风景大喊一声：“啊~鹿见是世界之王！”
　　多崎司在她旁边，轻轻拽住她的衣角，生怕世界之王一个不小心就享年十六岁。
　　后边供游客休息用的长椅上，星野花见陪着奶奶在说话，栗山樱良累得深深吁一口气。
　　也不能苛责部长大人。
　　一路爬上来高度不断增加，就运动量而言，这一趟大概抵得上她半个月了。
　　多崎司回头瞥了累美人一眼。
　　部长大人清丽的小脸颊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细汗，汗珠被阳光照得晶莹剔透，充满青春活力，旁边几位拍风景的游客都下意识调整镜头位置，把她以及她身后的风景一起框进取景框。
　　“姐姐姐姐，”星野鹿见中二完了，一蹦一跳地回到姐姐身边撒娇，“刚才那声听到没，鹿见是不是非常帅气？”
　　“嗯嗯嗯。”星野花见敷衍地点点头，然后转脸朝向多崎司，竖眉一瞪：“多崎司你作恶多端，就连鹿见都被你带坏了，今天写一份5000字的检讨交给我！”
　　“花见，”星野奶奶不乐意了，马上开口教育大孙女：“课堂上那套我管不着，但别带回家里知道不。一家人要有一家人的样子，要和气一点。”
　　姐姐大人咬牙切齿道：“知道了……”
　　栗山樱良掩着嘴角，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一家人在她眼里看起来，都非常的有趣，姐姐也好妹妹也好，包括渣男都值得长时间相处。
　　多崎司走到自动贩卖机前。
　　拿出钱包，买了四瓶纯净水和一罐蓝罐可乐。
　　拉开易拉罐，喝下一大口略冰的快乐水。丰富的二氧化碳在口腔内爆炸，恰好又凉风吹过运动后稍微发热的身体，非常舒服。
　　拿着饮料回到长椅，分给四人。
　　观景台聚集的游客越来越多，其中有四个结伴同游的北川女生看到多崎司在这边，远远地开口打招呼：“欸，多崎君~”
　　多崎司抬头看过去。
　　她们四人像是排练过的那样，一同开口：“我们四个都喜欢你哟~”
　　一句话说完，四个女生一哄而散。
　　星野奶奶眯了眯眼，回忆什么似地说道：“小司一直都很受欢迎呀，前段时间刚雄把你参加玉龙旗赛的比赛视频给我看了，那个金发的外国女孩和你关系很好？”
　　“……”多崎司很想现在追上那四位女生，用最狠的话拒绝她们！
　　“啧~一般吧。”星野花见看着纠结该怎么解释的小男友，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那个小女生就是他在栖川家从小长大的朋友而已，奶奶不用理会。”
　　姐姐大人在上，请受我一拜。
　　多崎司心中双手合十，恭敬地弯下腰。
　　“哦哦。”星野奶奶转头看向小孙女。
　　没等奶奶问话，星野鹿见使劲摇头，头发扎成的辫子随着摇曳甩动：“鹿见不知道，鹿见不清楚，什么都别问鹿见。”
　　星野奶奶表情一懵。
　　本想着问问小孙女晚上想吃点什么，她好现在让人把菜买好，现在小孙女这样子，令她有种随便问问，就可以挖出什么猛料的感觉。
　　不愧是你啊，笨蛋鹿见！
　　栗山樱良见状，缓缓开口：“差不多该下山了。”
　　“休息好了就走吧。”多崎司迫不及待地接话。
　　星野鹿见两手握着喝剩一半的矿泉水：“再休息一会吧，我看小樱良还是很累，万一体力不支晕倒就麻烦了。”
　　栗山樱良站起来：“我想去渡月桥看看。”
　　“那就下山。”星野奶奶也站起来，朝着山的另一边看过去，“去看看渡月桥也好，这个时节的渡月桥非常漂亮，应该早点去看看。”
　　通往渡月桥方向的下山路同样很辛苦，随着时间接近中午，游客越来越多。
　　栗山樱良慢慢跟在后面。
　　她没有什么急迫的目的地，对渡月桥也没多期待，只是想在山风的轻拂下随意通达。